泰晤士河畔的光影
———也许十九岁的我不会想到,在20岁生日刚过一个月之后,我踏上了去往英国伦敦的旅程。
当我决定参加UCL 学术英语项目之后,我便开始了无数次的幻想,伦敦究竟是什么样的:在我所有的想象中,伦敦这座城市是现代的、光彩夺目的,又充满了人文底蕴。我可以和朋友们在下着细雨的夜里,从一盏盏昏黄的路灯下经过;我可以在城市最高处俯视这座城市,看建筑里面透出的光像满天繁星数不胜数,也许到那时我会想起那句歌词:“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我可以来到格林尼治天文台,亲眼看到曾经地理教科书上读了一遍又一遍的“本初子午线”,在那时我也可以回到时间的起点,感受属于地理的浪漫。
等待offer的过程是漫长的,将申请和一切学校需要的材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非常煎熬。收到UCL 的offer之后,就是办签证,办理英国签证所需要的证明材料很多,所幸我和父母亲用了一周时间都找齐,并发给了负责签证的老师,接下来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开展下去:和老师敲定去录入指纹的时间,录入之后等待签证发回。过程很顺利,我想它一定预示着这次旅程会顺利。
人们说,伦敦是城市的最终形态。它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历史,也在历史变迁中不断改变容貌。我想的确是的,当提示音告诉我们飞机高度降低时,遮光板被打开,我才逐渐看清这片我从未涉足过的土地——这是一座全然不同的城市——大大小小的湖泊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色的犹如钻石般的光,建筑整齐排列,呈集中团块状。在降落前,飞机在伦敦上空盘旋了两圈,像是在向往来的旅人炫耀这座城市的百年光辉,也像是独属于伦敦的一份见面礼。
上课的第一天,总负责的老师就向我们介绍了给我们上课的三位老师,并让他们一一到各个小组内和我们聊天,让我们彼此熟悉,那时的我对于用英语对话交流是无比忐忑的,我非常担心自己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更害怕自己的口语表达不符合英国的表述礼仪,会让老师们听不懂或是让他们感到粗鲁且没有礼貌。
分过班之后,我们跟着老师从接待中心出来,走过几条街道,终于来到了上课的教室,在路上,Cameron告诉我们每天上课的地点都是不固定的,第一天的第一节课我们来到了一间不是很大的教室。第一堂课就是要彼此熟悉一下,Cameron是一位比较外向的老师,在我们拍照记录PPT上他的邮箱号码,老师会忽然走进相框比一个“耶”。
为了增进了解,老师向我们展示了许多关于他的照片,他也向我们展示了关于他的家乡——澳大利亚,还有他的妻子,以及他三次来中国的经历,他很喜欢向我们分享关于他的故事,国外的课堂氛围与国内有很多不同的,老师和同学们有更多交流的机会,课堂上也有许多展示自我、与老师对话的机会,课堂上会更加轻松。
下午我们乘公交车去了大本钟,伦敦的公交车也是城市的名片之一,双层的公交车,需要按下“stop”按钮才会停车。红色的公交车与大本钟构成了高中英语教科书的封面。坐在公交车的二层,伦敦的美景尽收眼底,在二层的高度看行人奔跑着穿过马路,是那样渺小;看车子快速狭窄的双车道;看前排的乘客在泛着黄色的阅读灯下认真地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书……这些都是属于伦敦的标志。下车的地点与大本钟还有一段距离,在街的转角处,我们终于看到了大本钟,她是那样宏伟而庄严,不足以被言语定义。那天下午,我们赶上了夕阳西下的时刻,那时夕阳的余晖正好洒在大本钟的整个建筑上,她变得更加夺目,更加辉煌,像是在抓紧最后的时刻向人们展示自己的魅力。
日落之后,是泰晤士河上的蓝调时刻——伦敦眼的灯光被点亮,桥上的车来来往往与远处闪烁的灯火相互呼应。泰晤士河见证了无数历史,如今它仍不断向前,载着灯火通明的船只驶向属于他们各自的目的地。
去康桥的那个下午伦敦是阴天,坐上小火车,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绿草地和羊群,随着小火车一路向北,厚厚的云层也不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阳光,金色的光照在绿色的田野,照在人工围成的小小湖泊上,于是它们开始闪耀,光芒万丈。
到达康桥校园已是下午四点,我们从数学桥上船。登船时,太阳西斜。“我只觉得可惜,十八岁荡桨康河的那个暑假没能认识她,我想说的是,如果能够早点相识,或许我们能成为真正的朋友。”这是我曾经读过的一本书里的一句话,在我们坐上漂浮在康河的船只之后我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这句话。
划船的小哥年纪不大,他问我们从哪里来。得知我们今天下午才从伦敦来到剑桥,他说,那很幸运,剑桥这边今天上午还是阴天,下午忽然变成晴天了,他还说:“是你们带来了太阳。”多么诗意又浪漫的说法,英国的文化好像也是这样,他们会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添加更多诗意再说出口。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初中读徐志摩诗《再别康桥》时,我总以为康桥是座规模很大的桥,直到我们那天荡桨康河时才知道,康桥只不过是横跨在康河上一座不起眼的小桥。我不知道当年的徐志摩是否曾在康河荡桨,但是此刻的我看到了徐志摩所说的关于剑桥的美景,在他眼中那一千多个剑桥的夕阳里,或许某一个与我所见的夕阳相似,夕阳的金光照在国王学院礼拜堂的主体建筑上,岸上是刚刚上岸的鸭子,远处桥上是汽车经过的学生和行人。
两岸走着的是打扮很具英国风格的学生,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我的船经过他们,然后再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完全看不到,就像是每个人的人生,我们会和很多人相遇,也许他/她与我们这只船的方向一致,那我们便可以并肩走过一段旅程,也许一些人从一开始便不同路,我们各自拥有不同的方向。无论是前一种可能还是后一种,终会在某一刻,我们会因为速度和选择不同而分开,于是我们回头,发现在这条河道中,此时此刻的这个位置只有自己的一叶扁舟。
一路上撑船小哥和我们说了很多,返程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此刻是属于剑桥的蓝调时刻,抬起头,我看到一轮明月悬挂在天幕,我们的船是最后一班。我曾无比庆幸我们在店家打烊之前赶上了最后一班,我没有像书中说的那样:“在十八岁的暑假荡桨康河。”但是在20岁的寒假我实现了这个梦想也已足够幸运,我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我们会成为真正的朋友。
人生中的确有一些灿烂的瞬间是值得人驻足回望的,我想康河荡桨一定是值得回忆且珍惜的,那些个曾经只能在其他人照片里出现的美景,如今尽在我的眼前。
“于是我们走出这里,重见满天繁星。”
下船之后,我们看到了被暮色笼罩的那棵苹果树,那棵因伟大理论而被人铭记的苹果树。在朦胧的灯光里,它的样子看不真切,我只看到了它纤细的枝干,看到了它在寒冬里花叶凋零,我不禁去想象春天里它抽出嫩芽,郁郁葱葱的样子。草坪上散落着许多苹果,现在的我们无法再见到牛顿坐在苹果树下认真思考的模样,但是这些苹果仍在不断提醒着我们牛顿以及他的理论从未远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中外文化在此刻碰撞,交汇出别样的浪漫。
UCL的课程主要教我们一些关于采访问题选择的技巧、采访大纲的制定,以及怎样区别不同调查问题所采用的不同方法,在学过这些有关学术的内容之后,老师还会交给我们一些关于英国文化的内容,如英国的“下午茶”文化;法国与英国的园林文化对比及各自的形成的时间,课堂形式多样。
老师要求每个小组选择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根据话题设计一些问题,再对问题的受众群体进行采访。最开始我们选择在校园里面采访学生和工作人员,主动走上前用英语问问题很难,我们用了很久的时间才鼓起勇气走上前问了一位坐在图书馆走廊长椅上的女士。
其实当我们有勇气主动询问时就会发现,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我们采访的第一位女士是UCL的工作人员,听到我们说要采访,她不假思索便马上同意,针对我们的每一个问题都尽可能回答得更加具体。在采访之后,她还问了我们的情况。
在采访完第一位女士之后,我们明显有了底气,可以更加主动上前与路人交流。当遇到我们不熟悉的单词,他们会尽可能地说慢一些让我们记录的速度可以赶上,一些特殊名词他们也会将拼写顺序告诉我们。如果遇到有急事的采访对象,他们也会很礼貌地向我们解释原因。我们也同许多并不是英国的学生和路人进行沟通,在这个过程中我感受到了不同国家对于英国文化的不同理解,最后我和同组的另一位同学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完成了老师交给我们的采访任务。将结果汇总之后就是分析原因、汇报结果。做presentation也是这次课程的一个重要的部分,presentation在我国内的课堂上并不常见,而且对于非英语专业的学生来说,上台用英语做一个表述更不常见,所以我们都很紧张,经过我们沟通之后,决定分工,每个人做一部分PPT,把自己所负责的部分的稿子写好,最后轮流上台展示。
展示当天,很多同学都可以做到脱稿上台进行演讲,各个小组选题都不一样,所以形式更加多样,内容也很丰富,我们的老师Cameron就坐在台下认真地听着我们每个人的presentation,针对我们调查的不同话题他也会鼓励台下的同学进行提问。
像采访一样,在台下时我无比忐忑,怕自己的语音语调说错,怕自己所表达句意并不是自己想要表述的意思。但是当我站在台上,看着每个同学脸上期待的神情、老师鼓励的眼神,我便完完全全放松下来,尽自己所能把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展示给老师和同学们,展示的最后,我收到的是老师的鼓励和同学们的掌声。
在最后一堂课上老师祝福我们“Good luck.”在那么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在伦敦的学习接近尾声。再次见到David时,我敢于主动回答他的问题,我也敢于和他对话,那时我才发觉在伦敦学习的两周里,我的口语交流能力提升了很多,其实和老师开口说英语并没有很难,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看起来难以翻越的高山,当我们真正决定攀登它时,才会发现到达山顶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
拿到结业证书那天正好是2月14日情人节,在UCL的活动中心有一个用卡片交换鲜花的活动,我得到了来自UCL的情人节礼物——一只粉色的玫瑰,我想它在我心中就像那永不干涸的泰晤士河一样永恒。
清晨坐上去往盖特维克机场的大巴时,我看到了满天的朝霞,不断延伸,最终将整个天空染红,映在UCL接待大厅的玻璃上,映在每个人的心里。
行文至此,我的文章也接近结尾,像是一场盛大而热烈的梦境,我同好多很好的人见证了无数奇景。在英国的两周时间里,我和朋友们共同经历了白崖暴雨,也在山腰上看到了完整的彩虹——那稍纵即逝的美丽。还看到了细碎的砂砾被海水裹挟着上岸,我也看到了电影《赎罪》故事的结局。我看到了暴雨之后的英吉利海峡,无数道金光穿透云层直射海面,那是我所见的丁达尔效应。在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和大英博物馆里,我看到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珍宝,无数曾经只能在杂志上看到的珍宝悉数在我眼前。伦敦的火车太复杂,我们从格林尼治天文台返回时差一点又被小火车再次送回去,我想如果下次再去,我一定不会弄错。
此刻阖眼,关于伦敦的故事仍流淌在心田……